先天沒有四肢，全世界僅7人得這種病，梅西字母哥都為他哭了

這是一場尋常的高中橄欖球比賽，主教練在電子畫板上佈置下一個回合的戰術。但這位主教練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樣，當鏡頭轉過來的時候，人們發現，這位教練“站在”輪椅上，他只有上半身，沒有四肢。

他今年31歲，但只有50磅（22.7公斤）重，在執教時，他被皮帶固定在輪椅上，這台特製的輪椅可以用頭和脖子操縱，眼前是一個小的電子屏，只能用嘴叼著電容筆，在上面畫戰術。

他叫羅伯-門德斯，是這支遠景高中的橄欖球隊主教練，他在出生時患有先天性四肢切斷綜合徵，又名“海豹肢症”，這種病症極為罕見，染色體WNT3基因突變，導致患者先天無法生長出四肢，他們大多數沒有手臂和腿，或者手腳直接粘在身體上。患者不僅沒有四肢，身體的其他各個部分也會出現嚴重畸形，神經系統和生殖系統都會發育困難，在很多情況下，患者因為肺部發育不全，會出現嚴重的呼吸障礙，很多胎兒在出生前或者出生後就夭折了。

門德斯的母親在懷孕的第八個月才在超聲波里發現異常：兒子的四肢完全沒有長出來。在那個時候，已經不能墮胎了。

大部分的先天性四肢切斷綜合徵患者只能存活幾個小時或者幾天，而活下來的往往會伴隨著嚴重的智力殘疾，但小羅伯的父母發現不幸中的萬幸是，他的兒子除了沒有四肢，一切都非常健康。

他的父母試著把他像一個健全孩子一樣撫養，但老羅伯也深受打擊，他長時間酗酒逃避現實，直到有一次，他差點醉酒出車禍，而小羅伯就在副駕駛上。

“我兒子還有美好光明的一生”，老羅伯告訴自己。

小羅伯-門德斯在上幼兒園的第一天就招致了異樣的眼光，那些小朋友們都用緊張的眼睛盯著他，但放學回去之後，他父親跟他說了一句讓他銘記終生的話。

“我父親從來不喜歡一個詞，'特殊'，”門德斯說，“每個人都很特別，每個人都不一樣。我父親告訴我，羅伯，你並不特殊，你只是與眾不同，不代表不好。你要學會擁抱人生，當他們提出疑問，你要證明他們錯了。”

門德斯就這樣自己慢慢成長，他學會了滑雪和游泳，學會了用嘴畫畫和寫字。朋友們把他放在滑板上拖他出去逛逛，他們還在他的衣服裡塞上枕頭，在椅子前面貼一塊木板，這樣他就能在街頭曲棍球比賽里當守門員；他們打籃球的時候，門德斯就吹著哨子當裁判。

“每個父母都擔心孩子，”老羅伯說，“在他還沒學會說話的時候，我就說過，'一定會有一個地方，有人給這個孩子打開一扇門，他會閃閃發光的'。”

有一天他的姐姐想給他找點新玩意兒，就把PS手柄塞到他的下巴下面，他很快就學會了用下巴和鎖骨控製手柄，也是在這個時候，他接觸了著名的橄欖球遊戲——《MADDEN》。

橄欖球和其他項目不一樣，更像是回合製戰略遊戲，所以門德斯可以認真思考下一檔打什麼戰術，然後佈置給場上的球員。在思考戰術方面，他不比那些健全人差。美式橄欖球稱得上現代體育裡戰術最複雜的項目之一，但門德斯似乎為此而生。高中時，他的朋友們拉了一個32人的麥登聯盟，他拿了第二名。

在接下來的12年裡，門德斯在五所高中都擔任助理教練，他只想實現終極夢想：成為一支橄欖球隊的主教練。

事實上，門德斯不僅是美國最獨特的高中橄欖球教練，也是世界上最獨特的人之一。澳大利亞的知名勵志演說家尼克-胡哲也患有同樣的四肢切斷綜合徵，胡哲說，世界上只有7個人已知患有這種病症，但門德斯不信。

“我知道他想強調這種病罕見，”門德斯說，“他怎麼統計出來的？7個人包括我嗎？”

他的父母曾經看過胡哲的演說，並且希望他也能做勵志演說家，胡哲每晚能夠通過演講賺到2.5萬美元，但門德斯完全不感興趣。

“我倆根本不一樣，”門德斯說，“我只想當橄欖球教練。”

2018年4月，遠景高中在網上搜索履歷的時候看到了門德斯，但當高中負責人把羅伯-門德斯輸入谷歌搜索欄，他們驚呆了。

“我想知道，他怎麼可能執教？”

門德斯早已習慣那些質疑，而他也早已習慣現在的生活。他最好的朋友，也是他的室友麥卡沃伊會在早上幫他洗澡、刷牙、穿衣服、吃早餐。並且每天等人把他送回來，再服侍他完成睡前的事務。而門德斯也足夠大方外向，他會很自然地在酒吧里點一盤蛋捲，然後跟服務生說，“搭把手，幫我塞嘴裡一個唄。”

他客客氣氣地對每一個幫他的人說謝謝，雖然他自己後來承認，讓別人幫忙讓他覺得厭煩，但他還是會一次次說謝謝，別人總是幫了忙。採訪到最後，他的杯子又空了，還想再來一杯。但調酒師提醒他，因為他只有50磅，所以不能喝超過兩杯，以防酒精中毒，門德斯點點頭，叫了一杯白水。

門德斯執教的這支遠景高中從來不是橄欖球強隊，隊裡的許多孩子甚至之前沒打過比賽，門德斯的戰術理念很高深先進，但球員們並不買賬，有些球員甚至質問說，你沒打過比賽，甚至都不會跑，怎麼知道戰術是正確的。

門德斯把願意留下來的聚在一起，給他們反复講戰術，他讓助理教練拿著白板放在眼前，自己叼著筆劃O或者X，把一個戰術的變形講給隊員，在訓練課結束的時候，門德斯告訴他們，我愛你們。

他在訓練的間隙給隊員們講自己的成長經歷，隊員們單膝跪地，和他眼光平齊。但門德斯講了一會兒就說不下去了，他完全沒有情緒變化，但看著隊員們開始流眼淚，他開始覺得不舒服。

“以後再也不會講了，”他跟隊員們說，“我希望你們把我當做教練，羅伯教練、門德斯教練，我不喜歡被當成鼓舞人心的羅伯。”

31年來，門德斯無法想像擁有過手臂或者雙腿的感覺，他不是後天失去四肢，所以連知道四肢什麼觸感都沒有過。多年來，他曾經有許多機會裝上假肢，但他拒絕了。儘管他不希望被綜合徵定義，但他承認，有時候也喜歡這種感覺。

他說有一次在拉斯維加斯，看到一個醉漢好像失去了人生的希望，當他打開門的時候看見挺直了身板的門德斯，好像一瞬間覺醒了。門德斯說，這樣的感覺每時每刻都在發生，對世界的希望也一點點增加了。

但這些經歷也讓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：門德斯有慢性頸椎病，背部和肩部疼痛，他說，“我的脖子就像手臂一樣使用，而且脖子上的肌肉使用得太多，每一天都會讓我非常疼痛。”

門德斯用鼻子和嘴唇操縱手機，手機固定在輪椅的架子上，他用嘴畫畫和畫戰術。他需要不斷地扭動身子來調整姿勢。天熱的時候，身體會長褥瘡。他還有脊柱側彎，脊柱看起來是S型而不是正常的I型。而且因為他缺少四肢，所以身體會保存更多的熱量，所以在麥克沃伊不在身邊的時候，他只能喝冰咖啡，來避免上廁所的麻煩。

“我從來不抱怨，抱怨就是毒藥，”他說，“我必須要保持積極努力的態度，你看那些癌症患者，他們努力地為生命戰鬥，我比他們要幸運多了，抱怨沒有任何正面的意義，我才不要抱怨。”

麥克沃伊仍然像往常一樣，給他洗澡、刷牙、梳頭、穿衣服、刮鬍子、吃早餐，最後把他扣在椅子上，門德斯最喜歡的是扣上的感覺，他覺得自己無可阻擋。

“你們都知道，鋼鐵俠在飛翔之前要穿上戰甲，這就是我在椅子上的感覺，”他說，“我可以獨立生存了。”

在兒子當上主教練的第一場比賽之前，老羅伯開車送他回家，準備搞一次家庭聚餐。老羅伯下車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沒有扣好皮帶，就在他下車的一瞬間，門德斯從車上滾了下去，整個臉拍到了車庫的水泥地上。

“就像一塊煎餅，啪的一聲摔在地上，”老羅伯說，“太嚇人了，他滿臉都是血。”

正常來說，門德斯應該被兩根皮帶扣上，但他堅持要用手機，所以只扣一根，於是門德斯經常從椅子上掉下來。但這次顯然是最嚴重的，他的臉頰骨和眼眶都出現了骨折，而且伴隨著腦震盪。醫生建議手術，他們告訴門德斯，他至少有4週不能執教。但他不聽，那天晚上他張不開嘴，一夜沒睡。第二天他躺在床上，睜不開眼。

週二下午，他回到遠景高中組織訓練，並且為前一天缺席跟隊員們道歉，隊員們問發生了什麼事，他回复說，跟人在路上打架了。

“我太擅長處理疼痛了，但是留在家裡讓我更難受，我能去球場，就表示沒事了。”

回歸了門德斯教練這個身份，他和平常的教練沒有區別，還會跟裁判大吼大叫。

他帶著遠景高中這支弱旅一路高歌猛進，直到遇到索博拉脫高中——那支球隊在三年前曾經聘用過他當助理教練，然後把他解聘了。

“我特別想贏他們，”他說，“告訴他們，沒有我你們就是不行。”

比賽最後2分鐘，遠景高中落後3分，他叫了最後一次暫停，給四分衛佈置了一個長傳戰術，外接手已經跑到位，但四分衛傳大了，把球扔出了界外，比賽輸了。

四分衛蹲在地上無聲抽泣，他移動到四分衛身旁，要一個擁抱。他跟這個14歲的男孩說，“我為你的勇敢感到驕傲，我們生死與共。”

對方的主教練走過來，跟輪椅上的門德斯擁抱，“兄弟，你真棒。明年我們再來戰一場。”

遠景高中以一場19-13的勝利結束了這個賽季，這一年他們拿到了驚人的8勝2負。他在賽季的最後一場把大家聚在一起，跟每一個人說了同一句話——“謝謝。”

“跟你們在一起，我感覺我自己無所不能。”

“在生活中，我覺得自己總是在得到幫助，”他說，“這些孩子讓我感受到了幫助別人的快樂，太重要了。我總是想做更多的事情來回饋那些幫助，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了，太謝謝他們。”

已經有一大堆球隊願意給他提供崗位，但他確定下個賽季回到遠景高中，理由很簡單，明年要幹掉索博拉脫，要報仇雪恨。

第一個主教練的賽季，如此美妙，他證明了自己會成為一個成功的教練。除了沒有四肢，他的一切都是強悍的。在這條路上，他已經走了12年，還會繼續向前走。

一個足夠精彩但並不圓滿的賽季結束後，門德斯站在了2019年的ESPY（年度卓越體育表現獎）頒獎典禮上。能參加如此盛會的，皆是生涯歷盡波折的體壇巨星，但即便如此，在聽到榮膺“Jimmy V”毅力獎的門德斯講述自己過往經歷時，連字母哥梅西這樣的天王都會濕了眼眶。

我從來不完美，但我能做的是向前走兩步，這樣往後退一步之後，我還是向前的。我可以和人合作，可以領導別人，可以適應遇到的一切問題，在這個世界上，我的一切都挺好。”

“還有誰在說我做不到？沒有人。”